十月二十日,十二点。
“神父大人,我们去哪里?”在三名神父的带领下,十几名没有家长陪同的孩子,在黑暗的地下通道内行进。唯一的光源只有神父手中的一根火把,黑漆漆的过道里,有个孩子紧张地发问道。
“不是说了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吗?都问了一路了。”队伍的前排响起了不耐烦的回复。
“一直在地下,好黑,我怕……”
“马上就到了,你们别担心,大家互相牵着,千万别走散了。”
没再走多长时间,队伍停下了脚步,随着队伍的排头传来铁锁的响声,亮光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。
“保持安静,让你们出来再出来!”小声地交待后,最前方的神父探出身子,再仔细确认周围安全之后,他示意后面的神父带着孩子们跟上。在穿过一条仅几米宽的街后,他们进入了一座独栋的建筑之中。
“都到里面去呆好!”在孩子们全部进入之后,最后一个进门的神父锁上了大门。
这栋建筑的结构与普通的房子不同,一进门就有一个向下的楼梯,房子的大半的空间都是从地上挖出来的。内部光线相当昏暗,除了墙壁的顶端有一些缝隙用于透气,几乎没有采光的手段,即使在白天也需要火把或者油灯进行照明。大厅里除了几张凳子和桌子之外,没有其他摆设。
“所有人,给我全部到那个房间去!”一名神父,打开了房子深处的一个房间,让一起来到此地的十多个孩子,全部进去。
“不是说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吗?为什么要去那里?里面很黑啊!”因为劳德隆不在,作为哥哥的莫亚虽然自己年纪也小,但却鼓起了勇气代表所有孩子向神父们发出了质疑。
“别给我废话!”神父大声吼道,话音刚落,一记耳光打在了莫亚的脸上,“从进到这个房子开始,你们都给我乖乖听话!从今以后,我们负责养你们,而你们,都是我们的玩具!”
撕下了伪善的假面,神父们露出了恶魔般的真容。他们拿起棍棒,威逼着孩子们走进房中,好几个被这个场面吓到的孩子发出了哭声,可一遭到棍棒的威慑,立刻就变成了微弱的抽泣。小羊羔们毫无反抗能力,只能一个个被神父推进那个房间里。
“你!别进去!”站在门口的神父抓住了队尾最后一个大约只有六岁的男孩,将他一把抱起,随后关上了房门。
黑暗的房间与孩子们内心所憧憬的安全相聚甚远,因为过于害怕,即使已经看不到那些神父,他们仍然不敢放开自己的哭声。不一会,从隔壁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悲鸣,他们大概猜得到,这声音来自最后被抱走的那名男孩,他大概遭遇了什么,已经超出了这些孩子的想象,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,如果被单独带走,那一定会遇到相当恐怖的事情。
莫亚压抑着内心的恐惧,不断安抚着两个弟妹。那个恐怖的大爆炸让哥哥劳德隆无法及时与他们汇合,他就必须尽到作为长兄的责任。
透过墙顶上极弱的光线,莫亚发现,在房间的墙角,蜷缩着几名衣服破旧到几乎无法蔽体的孩童。可以明确的是,他们并不是和莫亚他们一起进来的。
“你们……是住在这里的吗?”莫亚小心翼翼地走过去,想要询问一些关于这个房子的事情。
几双黯淡无光的空洞眼神呆呆地看着莫亚,没有发出任何回应。莫亚与他们静默着相视数十秒之后,只得返回弟妹的身边。
“等、等一下……”一个微弱的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,一只小手怯生生地拉住了莫亚。
“你能回答我吗?”拉着莫亚的,是一个瘦弱的女孩,她的身上有一些伤痕,但是眼里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布满绝望的空洞。
“这里的神父,都是坏人……我们都是被骗来的……你们不快走的话,也会有危险。就像……就像他们一样……”小女孩指了指周围的伙伴,显然,只有受到过一定程度的创伤,才会像他们这样如死灰一般。
“发生了什么……”
“我、我也不知道,那些坏神父还、还没有带我过去。他们说,过去以后,衣服会被扒光,然后……然后那些坏人就会压到身上······很疼,很疼······”小女孩描述着,身体也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“放心吧!别看我跟你们差不多大,我有这个!”莫亚露出了早上劳德隆为他购买的匕首,“那些坏神父要是再来,我可以保护你们!对了,你叫什么名字?为什么会来到这里?跟家里人走散了吗?”
“我……我叫伊芙,刚刚过了七岁的生日。本来住在城外的渔村,可是,我哥哥在几个月前跟随商船出海,被……被海盗杀死了。家里没了收入来源,这些坏神父来到村子,就说给家里钱,让我到教会学习,然后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……”
“那帮神父,一定不是真的!上帝的代理人绝不可能是这样的!”
开锁的声音打断了莫亚的话,两名神父淫笑着走入昏暗的屋内。
“你挑哪个?”
“那个……就这个吧,新来的正好要调教一下!”一名神父抓住一名男孩,将他一把扯到怀里。知道将要迎来怎样的噩梦,那个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,可是他挣扎得越厉害,那名神父脸上的笑容就变得越加**,“你快点挑啊!我先走了。”
“真是的,你们怎么都喜欢玩男孩?”那名男孩被扛走之后,房间里唯一留下的神父在惊恐地缩在一起的孩子里来回扫视,他嘴里不停嘀咕着,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名女孩的身上。
“啊!!”恐惧的叫声在房间回荡,莫亚一个箭步从伊芙身边冲出,明知自己力量与作为成年人的神父有着质的差距,却仍然不顾一切地紧紧拉着那名神父的手,只因那个被选中的女孩是他的妹妹。
“臭小鬼你是找死吗!”那个神父抱着莫亚的妹妹,发现自己单手却无法甩开这个八岁的小孩。他恼羞成怒,一脚将莫亚踢翻在地。莫亚不顾自身的疼痛,立刻重新爬起,再次扑上前去,一把抱住神父的手。这一次,他张开自己的嘴巴,狠狠地咬向那条手臂。
“啊啊啊!”疼痛侵袭着那名神父,他疼得咧嘴大叫。为了挣脱莫亚的牙齿,他丢下手里抱着的女孩,一拳打在了莫亚的脸上,并趁他突遭重击摔倒在地的机会,一只手牢牢掐着他的脖子,将他按在地上。
“你这死小鬼,还敢咬我!看我今天怎么弄死你!”渐渐被锁紧的喉部使莫亚感到自己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,他感到相当痛苦,却无法发出声音。他的手胡乱拍打着,突然,他摸到了自己腰间的硬物。
利用最后一丝气力,莫亚悄悄拔出腰间的匕首,挥动自己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将刀狠狠扎向掐着他的神父。黑暗中被愤怒冲昏了头脑,神父并没有注意到莫亚的动作,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,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腰部。因为伤痛,他放松了对莫亚的锁喉,紧接着,第二下,第三下,匕首接连不断地刺向他的身体。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孩能发动如此凶悍的反击,他在一脸不可思议的恐惧中,逐渐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莫亚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息粗气,带血的匕首被紧紧抓在手上。一个远远强于自己的成年人,死于自己的刀下,那种心情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所造成的冲击,是难以估量的。
“发生了什么?”即使是这样短暂的冲突,也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。前脚离开的那名神父听到响动重新跑回房间,当他看到同伙捂着侧腰瘫倒在地,以及莫亚手里被染成红色的匕首,他被清楚了刚刚发生的一切。被圈养的羊羔胆敢反抗牧羊者,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,这是不能被容忍的事。
“臭小子,居然敢动刀子,还真应该夸奖你的勇气啊!”他小心地靠近,有了前车之鉴,神父不会不留意莫亚可能的进攻。
在杀死那名神父之后,莫亚已经被自己的行为吓得失去了气力,虽然他还拿着匕首,却没有办法再次挥动它去对抗另一个成年人。
“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!”
神父的身后突然响起愤怒的咆哮,他还没来得及转过身,就感受到了自己后脑所遭到的重击。在倒下的瞬间,他看到了举着凳子将他打倒的少年。
“劳德隆哥哥!”仿佛救世主一般,从天而降的劳德隆点燃了莫亚即将熄灭的希望。看到站在那里的劳德隆,莫亚激动到喊出的声音都几乎变了形。
“你们这帮神父,简直就是在亵渎上帝!”劳德隆环视房间,加上之前的调查,怒火已经将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燃烧到了可怕的温度。一想到自己的弟妹险遭毒手,劳德隆就控制不了自己,抄起手中的凳子又在那个神父狠狠砸去……
在确认了那名神父不会再站起身来做什么反击的举动之后,劳德隆丢下那张已经破碎的凳子,一把将自己的弟妹抱进了怀里。在解除了危险之后,孩子们躲进大哥的怀里,卸下重压之后,突然痛哭起来,甚至组织不出像样的语言。
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的弟妹,劳德隆赶紧将所有孩子组织起来。那些之前就来到这里的孩子,因为被恶人粉碎了对他人的信任,面对帮助却不能主动伸出自己的手。不过多亏了莫亚带头,在同龄人的感化下,他们终于纷纷行动起来,走出了那个绝望的房间。
“喂!小鬼怎么都跑出来了?”二楼成排的房间中,一扇门缓缓打开,最早上楼的那个神父,抓着那个满身伤痕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走了出来。通过悬空的过道,他看见本应被关在屋里的小孩,正全部站在大厅的中央。
“啊!……”他正想呼喊同伴询问这异常的情况,却感到后脑一阵剧痛,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知觉。
“莫亚!你去检查一下房间,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孩子,我们要把所有人都救出去!”
劳德隆吩咐弟弟之后,背上那名伤重的孩子,指挥所有人向门外移动。劳德隆理所当然地走在前面,外头由海盗和雷纳克帮联手搞出的暴乱还没有平息,劳德隆作为带领他们出来的人,理所当然地要保证他们的安全。
“快快!趁现在没人!”劳德隆向门里招呼,为了避免引起注意,他刻意压低了声音。
排成一字长队的孩子们从门里鱼贯而出,劳德隆站在门边,仔细确认每一个出来的孩子,直到所有人确实逃出。
然而,还没等队伍转出这条街,拐弯处出现的一队人顿时令他的心仿佛遭到了致命的猛击。
“喂!那里有一帮人!全部杀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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